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天,终于亮了。
一夜无眠的两人,早早便起身。
凤凝烟为沈凌绝穿戴朝服,昨夜的泪痕已干,脸上只有恬淡的笑容。
沈凌绝举起双手,等她系好腰带,便将她拥入怀中。
“去吧,江公公还在等你……好好接了旨,我也好放心……”凤凝烟有些无力地道。
沈凌绝的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,强忍心中痛楚,额上青筋暴起。
“烟儿,你一定要逼我走到那一步吗,我若接了旨,便真真是辜负了你我的情意……”
没等他说完,凤凝烟微微一笑,把泪水往心里咽下:“你是储君,我便是未来的皇后;母仪天下,就当从纳侧妃开始。”
说着,她将脸贴在丈夫胸前,轻抚他衣襟上的刺绣,目光中万般柔情。
“怪只怪我凤凝烟生来是凤家人,与南疆世代为宿敌。我凤家保的是大玥国的和平安定,既然如此,是血战沙场还是接受和亲,牺牲性命还是祭出婚姻,我凤凝烟都义不容辞。命中注定,不是吗……”
这番话,她说得耐心而温柔,是要最后说服丈夫,但又何尝不是为了说服自己。
“什么命中注定!”沈凌绝心中更痛,“你我都不是信服于命运的人,如今你怎么……”
这一夜,凤凝烟似乎已经说了太多的话,现在她已经做好准备,又何须再多言。
她将丈夫推到了门口,命兰珠拿着披风送太子下楼。
沈凌绝看着她那让人心碎的温柔笑意,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,无语走下楼去。
到了太子府门外,景棋和楚昭已经准备好车马,护送沈凌绝入宫。
沈凌绝站在车前,抬头看着一片黑暗的天空,凛冽的寒风将他发冠上垂在胸前的金丝流苏吹拂起来,却未能吹乱他一丝头发。
景棋见他并不急着上车,便催促道:“主子,那江陶还在东暖阁等呢,您不接旨,他就不敢回乾元宫复命。皇上知道这件事,也雷霆震怒,还是尽早进宫吧……”
沈凌绝登车时,便让景棋传令去瑄王府,让羽苏入宫主持今日的早朝,自己则直接去了乾元宫。
这时皇帝尚未起身,沈凌绝便面朝龙座,跪在丹墀上。
就在沈凌绝进入乾元宫之后,消息已经被传到了贵妃宫中。
彼时贵妃上官瑜刚刚起身,段华音也来请安,恰恰听到这个消息。
贵妃见段华音神情忧郁,便安慰道:“昨日太子殿下或许是公务繁忙,所以没有接旨就出宫了,今日事情应该能有结果……”
段华音却心知肚明,无奈地一笑:“其实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,早在他们尚未成亲的时候已经在大玥国传为佳话,华音觉得,太子殿下拒婚也在情理之中,毕竟他……是个痴情之人。”
“拒婚?”贵妃本来觉得沈凌绝已经是太子,就算以天下为重,哪怕再不愿意,也该接受和亲,“这……等本宫去乾元宫看看再说。”
段华音却屈膝恳求:“贵妃娘娘莫急,可否将宸鸣宫的小厨房借给华音一用,华音想做几道菜……”
贵妃纳闷儿极了:“你不着急去那边看着太子殿下,怎么还有心思做菜啊?”
段华音笑道:“华音想做几道简单的小菜让太子殿下尝尝,等他尝过,说不定会回心转意的……”
贵妃一听,这几个小菜竟然有如此威力,便立刻命莲衣陪同段华音去小厨房做菜。
今日的天气比前几天更冷,大理石所砌的丹墀,寒冷如冰。
就这样,沈凌绝一直跪了半个时辰,双膝又冷又痛,双脚更是已经麻木。
已经回宫守卫乾元宫的御前侍卫司空靖换班归来,看见太子殿下就这样跪在殿前,急忙上前劝阻。
沈凌绝却不让任何人扶他起来,直等到皇帝起身,在正殿升座。
皇帝远远看着儿子跪在殿门口,如此不珍惜自己身体,心中便已恼怒万分。
“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你这样虐待自己已是不孝!你跪求何事,朕也知道,那更是不忠于国,不忠于民!沈凌绝,你给朕起身来!”说着,已连声咳嗽。
沈凌绝听得父皇隔着这么远与他喊话,也是不忍,便咬了咬牙,膝行向前,却不肯起身。
他如此固执,却是皇帝没有料到的。
皇帝无奈道:“凌绝,你是太子,为了两国邦交之谊,纳个侧妃,有何为难你?华音公主纵然不如太子妃的容貌,也是金枝玉叶的南疆公主,不是洪水猛兽。哪怕你婚后晾着她,也要把她娶回去,完成和亲!”
父子俩遥遥相对,一个在上,一个在下,却是各不相让。
沈凌绝心中悲苦难言,反问父皇:“凤家世代忠烈,率领宁南军用尸骨堆砌城池,才保住我大玥国门。敢问父皇,忠臣良将的心,难道不比邦交之谊重要?”
皇帝被问得无语,沈凌绝又接着道:“儿臣就是要用一心一意来彰显凤家护国戍边之功勋,难道儿臣的妻子,宁南军少帅,她不配拥有真心呵护她的丈夫,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吗?”
“你!逆子!”
听着儿子连番质问,皇帝竟说不过他,气得手抖,不由骂了一句“逆子”。
他指着沈凌绝道:“你是皇嗣,你是储君,你身上的担子重于泰山,却偏偏被儿女私情所困缚,你这样如何担得起一国之君的责任?!”
说着,皇帝只觉得眼前发黑,晃了晃,险些昏倒在龙座上。
这时,贵妃上官瑜匆匆禀奏而入,扑到皇帝身边,扶住了皇帝,心痛地看着沈凌绝:“太子殿下,皇上的身体好不容易调养好了些,哪里能动这样大的气啊!如今不过是立一个太子侧妃就闹成这样,不让群臣和天下百姓说闲话吗……”
段华音提着食盒,缓步走进来,站在沈凌绝的左侧后方,痴痴看着他倔强固执的背影,心中不由刺痛。
沈凌绝昂首道:“如果儿女情长是束缚,那么太子的身份对儿臣来说就是桎梏。儿臣宁愿不当这个太子,反正父皇还有羽苏可以指望……”
“太子殿下!这话怎么能说……”段华音吓得急忙打断。
皇帝已经气得连声咳嗽,说不出话,贵妃急忙命人传太医,扶着皇帝往寝殿而去。
殿中,除了太监和宫女,就只剩下跪地不起的沈凌绝,和孤零零站在她身后的段华音。